烏合鎮的名氣近幾年突然大了起來。原因好象有兩個:一是鎮郊區的荒地中接連發掘出明代古屍,一是小鎮上開了家特別風味的包子鋪。 烏合鎮的包子鋪由一家林姓人家開的,名叫“包子林”。小店生意竟然出奇地好,吃了包子的人都好象著迷似的,過兩三天就要回來再吃。人們道:“天有鳳凰肉,地有包子林。”由此可見,包子林的影響是頗大的。 鎮上建起了古屍展覽館,裏面陳列著18具古屍。都用玻璃罩罩著,古屍的皮肉早已經坍塌,眼窩深陷,但毛髮完好,皮膚雖失去水份但仍有色澤,並且依稀還能分辨出男女生殖器官。 許多遊客如過江之鯽來到烏合鎮。品嘗包子,觀賞古屍,已經成了當地的一句旅遊宣傳口號。雖然聽起來總讓人感到到有點滑稽可笑,還帶著點黑色幽默的味道。 我是縣城的一家小飯店的廚師,飯店生意清淡,經理讓我去烏合鎮弄懂“包子林”的配料。 我沒有吃過包子林,但我知道做包子的常規配料。我做過蒸包、水煎包,也有十多年歷史了,包子的味道肉香、皮脆、面軟。包子林的味道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想不出另外的味道。 我坐著長途客車到了烏合鎮,車上的乘客大都是到烏合鎮旅遊觀光的,一路上有說有笑。客車到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乘客們感到特殊的氣氛,瞬間都不說話了,默默地持續下車。 烏合鎮經過了一天的喧嘩也已經沉寂下來,郊區的原野上秋天的莊稼正長得瘋狂,陣陣玉米吐蕊的甜絲絲的味道。空氣中傳來遼遠的歌聲,仿佛是《人鬼情未了》,悠揚的旋律可能是從遠處某家小飯館傳來的。我拿著提包踏著青石板走在烏合鎮的街道上,我先要找家小飯館吃晚飯。 大街上人影稀少,可能是落雨的緣故。細細的雨絲隨風飄落,地面上水窪處泛著青光。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路人,我問他:“包子林怎麼走?”他隨手指指身後,然後沒有說話就急急走了,露出一絲詭笑。 他笑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呢?他是個啞巴嗎?後面還有多遠?我感到多少有些怪異。讓人更奇怪是,我提著沉重的提包走了很遠也沒有找到包子林,我幾乎把小鎮繞了一大圈了。大街上人影稀少,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我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我咒駡著狗日的雨水和狗日的經理,這個時候來這裏真是倒楣。 不遠處有燈光,我急走兩步趕了過去。原來是一家花圈店,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紀的白髮老頭,他正在昏暗的燈光下糊花圈。 我走進去的時候,他嘴裏正不停念叨:“活人死,死人活,花圈給你做綢羅;來又去,去又來,花圈給你做買賣……”我向他打招呼的時候,他支起耳朵抬臉向我,嚇了我一跳,原來他是個瞎眼老頭子,兩個眼球白花花的,怪嚇人的。 我說:“老大爺啊,你眼睛不好使,怎麼還點燈啊?” 老頭說:“我看不見沒關係,是為了招攬顧客,要不誰會這麼晚光顧我的花圈店啊。” 我說:“老大爺,我不是來買花圈的,我是向你打聽個地方——包子林。” 老頭說:“聽說過,沒去過。” 我感到迷惑了,這麼個小鎮,就包子林和明代古屍兩大招牌,他怎麼會沒有去過呢? “那麼明代古屍陳列館你去過嗎?” 老頭說:“也沒有,我眼睛不行了。另外我的牙全掉光了,根本吃不下包子了。” 說完,老頭把嘴張開,朝向我,露出光滑的牙床和發黑的牙根。言談之間我發現,老頭對於小鎮的歷史還是很熟悉的,我決定留下來,側面打聽一下包子林的事。 老頭說,五年前,林老闆一家來到鎮上。兩口子年紀四十多歲,帶上一對小兒女,來到烏合鎮開包子鋪,因為是外地人,所以生意也很一般。 有一天傍晚,鎮上派出所的所長偶爾路過包子鋪,就買了幾個包子充饑。吃了一口後就吐了出來,大罵說,包子怎麼能這麼做呢。林老闆店裏沒有去過大官,所長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了,林老闆嚇得很,就連忙賠不是。聽說後來所長給他指點了一兩下,哎!別說還真靈,包子立馬就換了種味道,那種味道我沒有吃過,但聽別人說過,簡直叫絕,香噴噴的,油花花的,暄騰騰的,比年輕姑娘水靈多了,吃了的都說好,這不就成名牌了。 我問:“大爺,你知道那所長說的什麼高招嗎?” 老頭擺擺手說:“我要知道我就不在這裏賣花圈了,呵呵……所長大人,那是見過世面的人,明白事理當然比我們多了,他啊,後來就喜歡上了包子林的包子,他喜歡吃的當然是好東西了!” 看來包子林的配料至今仍然是保密的,我感到十分沮喪,停頓了一下,我說:“那包子林在什麼地方呢?我怎麼找不到啊?” 老頭說:“包子林不在鎮上。” “不在鎮上?” “是啊,它在郊區西北角的荒地上,不過有出租摩托車的可以帶你到那裏。那裏蓋了兩層小樓,很洋氣的,以前只是幾間破房子,看看這發財的,真是。” “西北角的荒地?那裏不是有明代古屍展覽館嗎?” “是啊,鎮領導把兩個地方湊一起,方便旅遊啊,這幾年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離開花圈店後,我向小鎮西北角走去。天太晚了,又下著雨,所以連輛“摩的”的影子也沒有看到。我只好在小鎮上找了一家廉價的旅館先住下,打算第二天去探訪包子林,順路去看看古屍陳列館。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了包子林。早晨,這家小旅館生意依然紅火,老遠就能聞到包子的清香。果然,這味道有些特別,我聞到了花椒、茴香、和撲鼻的肉香,但是裏面還有一種香,我沉思了半天也沒有分辨出來。 一樓的餐廳裏坐滿了人,從食客的穿著打扮看大都不是本地人,吆喝聲此起彼伏,食客們大口大口地吃著包子,喝著稀粥,夾著小鹹菜絲,樣子可愛極了。 林老闆長的胖乎乎的,像個彌勒佛,笑容可掬。我選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要了一盤包子和一碗稀粥。包子端上來了,果然是上品,無論是色、香、味、形,都讓人感到舒服。還沒有吃就已經流口水了。 我用筷子把一個皺褶處流油的包子撕開,裏面竄出一股白氣,露出肉紅的韭菜餡。不出所料,裏面有粉碎的花椒面,有茴香粉的味道,肉是上等的五花肉攪制的,香而不膩。 我夾了一個放進嘴裏,細細嚼來,感覺回味無窮。我正詫異林老闆的高妙,忽然感到嘴裏一咯噔,吐出來一看是條肉絲。這條肉絲顏色鮮紅,質地筋硬,憑我十多年從業經驗判斷,這絕對不是豬肉,不過有點像掛在廚房裏的臘肉。 我把這小塊肉悄悄收了起來,也許這裏面就藏著包子林配方的秘密。這時候,一位長著一雙豆雞眼的食客突然嚷起來:“林老闆,你看!這什麼東斯?”,豆雞眼的門牙掉了一個,說話哧哧漏氣,“東西”被讀讀成“東斯”。我回頭看到他拿著一小塊半透明的東西正比畫呢,看樣子像半塊指甲。林老闆滿臉堆笑地走過去說:“罪過!罪過!這是廚子上不注意,得罪了,這位爺。來,小二,換一盤!”林老闆回頭喚服務員。豆雞眼嘴裏嘟囔著,又慢騰騰地坐了下來。 我感到一絲反胃,於是瞪大了眼睛吃,幸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吃飽的味道好極了。 過了一會子,豆雞眼又大呼小叫起來,這次他手裏捏的是一枚古代銅錢,歡樂寫在他的臉上,他的口水止不住地從嘴角流了下來,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旁邊的食客都面露羡慕之色,林老闆走過來笑著說,這位爺,恭喜你啊,吃到了金餅,以後再來吃就不用花錢啦!我向旁邊的食客打聽,原來包子裏面夾帶銅錢很少,林老闆許諾反吃到銅板者以後吃包子一律免費,十天半月不知道能否碰上一回呢,怪不得豆雞眼這麼高興。 我在包子林旁邊的一家小旅館住了下來。 可能是喝冷水太多的緣故,我半夜感到肚子裏不舒服,就下床去廁所。 我在陰暗的走廊裏走了幾遍,沒有找到廁所。小旅館的服務員已經睡覺,我只好溜達下樓梯,在野外隨便解決了事。 天空還沒有放晴,雨停住了,但烏雲仍然大塊大塊地在天上搬家。我蹲在草叢中,忍受著拉稀之痛。 突然,我看到一個黑影從小旅館裏出來,慢慢朝包子鋪走去。 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到底是誰呢?半夜去包子鋪坐什麼呢? 我感到有些詫異,就急忙擦幹屁股,追了上去。 黑影走的特別慢,一步一停,身體僵直。我屏息躡步,心裏嚇得直撲騰。 包子鋪的店鋪前掛著一盞煤油燈,微風把燈箱吹的直晃悠。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清楚了那人的面龐:削瘦的面孔,高高的顴骨,額頭前幾綹彎曲的頭髮,那不是豆雞眼嗎?我心裏倒吸了一口冷氣。 豆雞眼好象是在夢遊,他的雙手緊緊夾在肋部,雙腳像被人牽引似的往前走。我看到他,慢慢上了包子鋪的二樓,那裏是包子鋪的廚房。 廚房的門沒有關,豆雞眼推開後閃了進去,我隱約看到裏面好象還坐著個人。 我蟄伏在包子鋪下的草叢裏,沒有跟上去。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裏面發生什麼事情。只聽見有喀嚓喀嚓得剁骨頭的聲音。很快,聲響變得小了,只隱約聽到仿佛肉塊往板子上放的聲音和骨碌骨碌的喝水聲。也可能什麼聲響都沒有,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我呆了半個多小時,沒有見豆雞眼下來,肚子還在翻江倒海地鬧,我只好倉促撤退。 第二天,我沒有見到豆雞眼。 我想把奇怪的事情告訴經理,就給他打電話,經理迫不及待地問我:“怎麼樣?弄到配方沒有?” 我說:“配方還沒有。他們實行包子夾銅錢,吃到有獎的促銷方式。” 經理打斷了我的話:“不要說了,我要的是配方!懂不懂?!” 我說:“配方和我們的差不多……我想告訴另外奇怪的事情。” 隨後我把晚上看到的事情講給經理聽,他聽了一半就不耐煩了:“廢話少說,我管他什麼豆雞眼,豆鴨眼。你閒事少管,繼續再調查,弄不到配方就別幹了!” 經理掛斷了電話,我知道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天氣放晴了,我百無聊賴地走下旅館,來到包子林就餐,偶然聽說一個消息:古屍陳列館又有了新的標本,據說是從第101號古墓挖掘出來的。人們邊吃邊談,興致很高。 我決定去古屍陳列館看看。別管什麼配方的破事了,人總要休息一下嘛。 古屍陳列館離包子林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了。來觀看的遊客還不少,光是陳列館前的宣傳招牌就夠糝人的:千年古屍萬種風情。旁邊畫著一幅古屍的站像,手足瘦如柴,面目可憎。 我隨著人流走進古屍陳列館,裏面光線昏暗,古屍安靜地躺在玻璃罩下面,雖然皮肉乾癟,但毛髮清晰可見。骨骼雖經時間消磨,但仍然顯得健壯有力。古屍仿佛與現代人不是千年相隔,而是在睡夢中,隨時都可能從玻璃罩裏面一躍而起。 我走到新發掘的101號古屍面前,這具男性古屍我總感覺比較怪。古屍高高的顴骨,雙眼已經深深凹陷進去,薄薄的眼皮支離破碎,身上的皮膚已經所剩無幾,但骨頭卻是出奇地慘白。遊客們開始對古屍男性生殖器官評價起來,我並不關心這些,我的心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捶了一下,下沉的很厲害。我想起來了,他很像失蹤的豆雞眼。他探起身子,從玻璃罩上方往下看,我驚訝得幾乎失聲叫出來:古屍果然缺失了一顆門牙! 我記不清是如何離開古屍陳列館的了。 我只是在心底感到無比的恐懼。豆雞眼為什麼要走進包子鋪的廚房,他又是如何被偽裝成古屍的,到底是什麼人在其中作怪,這些問題擠壓著我,使我不能呼吸。我決定向警方報警,讓正義的人們來揭開真相。 我走進了鎮上的派出所。當我向警員彙報時,所長正在旁邊,我說:“我有一個重要的線索舉報,我懷疑包子鋪……”所長對此很感興趣,他將我領進了他的辦公室。 我把我看到的疑點向他做了詳細的描述,我最後說,我不敢肯定豆雞眼就是那具古屍,但我相信其中必定埋藏著巨大的陰謀。 所長的眼中放射出鷹隼一樣的目光,他握住我的手說:“很好,很好。感謝你提供這麼重要的線索。”他挺著大肚子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希望你能配合警方行動,今晚進包子鋪廚房,最好在半夜子時,我會派警員保護你。” 我大致聽懂了他的意思,但是我害怕去那裏,我不知道裏面會發生什麼事情。所長從抽屜裏拿出一把手槍,並且當面給我裝上了子彈,他說:“你用這個防身,不用怕。” 我多少感到一些鎮定。 中午,我去包子鋪吃包子,老闆特別熱情,一點異樣都沒有。我的心忐忑不安,我盤算著晚上如何行動。 忽然,我也感到嘴裏咯噠一聲響,拿出來一看是個銅板。我連忙把嘴裏的肉餡吐了出來,我感到十分噁心。 這時候,林老闆過來了,他拍掌大笑:“祝賀這位小兄弟,他有福了!”旁邊的食客也很羡慕,但我卻感到頭皮發麻,我臉上苦笑著,心裏飛速地算計著。這裏面到底有什麼陰謀。我想起了豆雞眼,他就是因為吃了銅板才夜進廚房的。 到了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槍就放在我的枕頭邊,我不知道如何應付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派出所所長的話讓我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非要深更半夜去呢?到底該怎麼去呢?他沒有告訴我,進入廚房我想了好多種方式,沖上去或者後牆爬上去,但都覺不妥。 後來我想起來了,我學豆雞眼那樣,慢慢走上去,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主意定了,我翻身下床。出旅館後我就把身子挺得僵直,一步一頓向包子鋪走去。 今夜無月,包子鋪的燈在微風中搖擺。我慢慢走上包子鋪樓梯,向二樓廚房走去。 門被我推開了,胖胖的林老闆背我而坐。 “來了?”他問。 “來了。”我說。 “來了就躺下吧,”林老闆轉過身來,我看到他的眼裏露出邪惡的光。 “什麼躺下?”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已經中了我的蠱藥,現在毒性發作,只有躺在這個案板上,讓我給你治療了。”林老闆露出微笑。 “蠱藥?毒性?”我的腦子裏飛速旋轉,我想起來了,肯定是那帶銅板的包子裏面有毒,幸虧我及時吐掉,否則的話也會任他擺佈。 我摸了摸腰下的槍,還在。我不怕他,我假裝中毒好了。我慢騰騰躺在案板上,看著林老闆的舉動。我看到他轉身走開,拿了一個針頭和塑膠管子過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現在是不是感到頭暈?” 我說:“是。” “放放血就好了,不要亂動啊。” “慢,抽血前,我想問問你,你們的包子為什麼這麼香啊?” “是嗎?天下什麼肉最香啊?哈哈,當然是人肉了。” “啊?你用人肉做餡?” “是啊,凡是吃了人肉包子的,一輩子就再也不會忘記。你吃別人的,別人吃你的啊。” 我忽然拔出手槍,指著林老闆的頭說:“你死到臨頭了。” “是嗎?”林老闆一點都不躲避,“有本事你就打啊。”“你殺人謀生,做的黑店生意,罪該萬死,” “不要說這麼懸乎,你不是也吃了豆雞眼的肉嗎?” 我現在忽然明白了,先前的一切事情在我腦海裏串了起來,我終於明白豆雞眼的死,也明白了古屍陳列館的秘密。 “古屍陳列館也是你……”我從案板上坐了起來。 “當然了,沒有它們,誰會來這地方啊。陳死人的血和肉最筋道了,一點都不能浪費啊。” 林老闆操起了砍刀,我不能再等了,果斷扣動扳機,但是手槍沒有響,我又連扣了好幾下,都是臭彈。 林老闆的菜刀已經迎面砍來,我翻身下案板,想起了派出所所長的話,大呼:“警員,你們快出來 林老闆刀刀緊逼,我的衣服都被劃了條大口子,鮮血滲了出來,我聲嘶力竭地呼喊,但沒有人出來。最後,林老闆把我逼到一個角落裏,我絕望地跪在地上喊道:“所長啊,我來了,你在哪里啊?” 林老闆笑了起來,“你不是想見所長嗎,好啊,所長,你出來,讓這小子見識見識。” 廚房的一個偏門打開了,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所長,手裏拿著一袋鮮血,正用吸管吮吸著。 “所長,你……”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子,你吃了包子還不過癮是不是?我這鎮上又不是沒死過人,還用你舉報嗎?十個八個都很正常,要不你們這些人吃什麼啊,我們吃什麼啊。哈哈……”所長惡狠狠地邊說邊笑,林老闆也笑了起來,廚房裏傳來半夜鬼聲。 “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饒了你,我們生意怎麼做?老林,怎麼還不動手,我還等著喝鮮血呢?” “所長你別急,這小子毒性還沒有全部發作,過一會就全身發軟,乖乖聽我擺佈了。” 我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我撞開林老闆,背部挨了一刀,打開另外一間房門,關死門閂。我環視房內,發現懸掛著好幾具屍體,都是開膛破肉的、殘腿斷臂的,有的皮膚已經乾癟,像古屍一樣。 林老闆在外面用力踹門,所長用槍把門打穿了好幾個洞。我知道無路可逃,就從高高的二樓窗戶處跳了下去,然後在黑夜裏拼命奔跑。 身後傳來狗吠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我順著亂草叢奔跑,奔跑。 我看到路口有警車開過,我聽到所長訓話“一定把這個殺人犯找出來,拒捕就槍斃他。” 我蜷縮在草叢裏不敢動,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我看到路上還有好多人去烏和鎮,去吃包子林,去看古屍。 我只想回家。 太陽刺眼地熱。四周全是可疑的人,他們的眼神都像釘子一樣,想要把人吃下去。 我不知道向哪里去,路口佈滿警哨。 我又累又餓,白花花的太陽照著我。 我做了一個夢,仿佛看到我逃出去了。我見到了經理,很坦然地接收解雇的命運,我沒有告訴他包子林的秘密,這是一筆財富。我回到了我的老家,重新開了家包子鋪,做著和林老闆一樣的勾當。我將豆雞眼包肉,把林老闆包肉,把派出所所長包肉,把我看不順眼的人都包了肉,人肉當然香了,誰不愛吃啊。我成了大款,我有錢了。誰見了我不低眉順眼啊,哈哈。 忽然我夢到了所長,他用吃剩下的包子打我,包子出奇地硬,我看見裏面露著骨頭茬。 夢醒了,我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是所長。他用槍敲打著我的腦袋,見我睜開眼說:“小子,該醒醒了,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