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屍體,林富貴的頭上滿是汙血,血已經凝結成了一塊一塊的,呈現出了烏黑的顏色。他的頭部散發出另人噁心的氣味,引來幾隻蒼蠅在停屍間裏嗡嗡地飛來飛去。他的肚子因為腸道裏腐敗氣體的溢出而顯得膨脹,在他的皮膚上已經出現了點點的綠斑。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是沒有,而是破碎了,我都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見過從高處掉下來的荔枝嗎?紅色的外殼破了,隱隱約約露出了裏面白色的果肉,而果肉裏的汁水因為碰撞的原因,在外面滲出了一大灘。汁水和地上的泥漿混在一起,變成了難以形容的顏色。林先生的眼睛就象這個樣子。 我覺得自己胃的深處在一陣陣地痙攣,我的喉頭似乎有一種液體在向上湧動。我摸了一根香煙,手指抽搐地點燃了香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把那種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雅琳不懷好意地沖我笑著。“林富貴是頭部著地的,巨大的衝撞力在他的顱內形成了更大的壓力,這壓力就把他的眼睛給沖了出來。所以才成了這個樣子。” 我對雅琳說:“你能搞定嗎?”雅琳沖我笑了一下,說:“我倒是沒問題!我看你倒有點問題,你還是出去休息一下吧。” 我點了點頭,就出了停屍間,和吳天雨還有林太太站在一起,點上了一根香煙。當我的腳邊就出現了幾個煙頭時,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停屍間的大門打開了,雅琳從裏面走了出來。 “老闆!弄好了,你要不要看看?”雅琳大聲地對我說。 我連忙擺著手說:“不用了,不用了,你辦事,我放心。” 可吳天雨執意要進去看看連先生的遺容,於是我又重新回到這個充滿污穢氣息的房間。雅琳的手藝確實不錯。林先生的臉上沒有一點血污,敷了一層薄薄的粉。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西裝的口袋裏還插著一枝白色的玫瑰。他的眼睛微微閉著,據雅琳說,眼眶裏塞進了兩個玻璃球,一半是黑的,一半是白的。就像真正的眼睛一樣。 吳天雨滿意地點了點頭。 現在我得聯繫葬禮儀式的場所,我向來都是在富貴花園的會所辦葬禮的,那裏的禮堂既寬敞又便宜。我打了個電話給那裏的管理員趙大媽,她馬上就答應了,還讓我早點去安排音響設備,她好順便在那兒先唱上幾句。 我聽了趙大媽想在那裏先唱幾句時,頭都大了。我是知道趙大媽歌喉的,在富貴花園流傳著她老人家唱歌的典故。她是最喜歡唱卡拉OK的了,每天晚上都會打開了音響在家裏唱上一小會。 一次她唱歌的時候,把整個富貴花園的貓全引過來跟她一起合唱。那個時候是冬天,還不是貓發情的季節。 還有一次她唱歌的時候,把整個富貴花園的貓全搞得都不叫了,全部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個時候是春天,正是貓發情的季節。 如果她在家裏唱歌的時候,他老公馬上就會跑到陽臺上站著,好讓鄰居知道,趙大媽是在唱歌,而不是他在毆打趙大媽。 當然我是不會拒絕她的,為了那便宜的租金。 我連忙又打了幾個電話,叫我的幾個樂隊的成員立刻到富貴花園的會所去佈置會場。而後我又打了個電話給非凡音響社的吉米,讓他馬上去幫我裝音響和調音。 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我帶著雅琳逛了逛街,吳天雨則和林太太一起先去了會所。等到大概會所已經佈置好了的時候,我和雅琳也來到了富貴花園。 走到會所大門,我看到我們離別樂隊的幾個成員大毛二毛仨兒李胖子還有蓮蓬頭正坐在地上打著牌。屋裏隱隱約約傳來了趙大媽那令人恐懼的聲音,正搖頭,突然又響起了一陣悠揚動聽的女聲。這是誰呀,唱得不比雅琳遜色。剛要進去看個究竟,突然,一陣尖利的尖叫聲從會所裏傳了出來,裏面隱隱約約的歌聲也嘎然而止。我抬頭一看,會所的大門打開了,一個人影從裏面沖了出來。是趙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