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庶人自殺了!他竟然自殺了!一直到了警局,我混亂的大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自殺”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毫無疑問,剛以為有了點頭緒的線索,全部被“自殺”這個詞打的支離破碎了。

“我們一個小時前接到報案,在李庶人的家裡發現了他的屍體。法醫判斷他已經死了大概有四個小時左右。全身沒有外傷,致命原因是服用過量的安眠藥,他是自殺的。”表哥簡單明瞭的說道,臉上帶著一絲不容易掩蓋的疲憊,“而且我們還在他的床底下,找到了張秀雯的頭和一把加長的剃須刀,可以判定是他殺了張秀雯後,受到良心的責備,最後吃安眠藥自殺了。”

“就這些嗎?”我心不在焉的問道。

“就這些。”

“但是我覺得你還有什麼在瞞著我。”

我突然抬頭,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

果然表哥的眼睛立刻就移開了,那是他心虛的表現,從小他就這樣,一說謊眼神便閃爍,不敢正視別人的眼睛,都不知道他怎麼從警校畢業,還爬上這個位置的。

“我沒有什麼瞞著你。”表哥挺起胸口,有些激動的大聲說道:“這件Case結束了,破案了,了結了!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浪費時間去調查。”

我輕輕的哼了一聲:“我不懂,這件Case還有很多疑點,怎麼可以就這麼草率的結案?這不像你一貫的作風吧?”

表哥開始惱怒起來,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叫道:“到底你是員警,還是我是員警?我說這件案子已經結案了。如果讓我知道你還在私自調查這件Case,不要怪我不顧情面,對你不客氣!”

我愣住了,自小以來還是第一次見表哥發這麼大的火。我冷笑一聲,用手撐著桌子站起身淡然道:“是!‘警官’!哼,就當我這十幾年來看錯你了。”

去死,那個臭夜峰,還敢在我面前擺架子,真想一腳踹到他臉上,強迫他說老實話。

我憤憤然的回到家,躺倒在床上,心裡越來越好奇了。

究竟警局在李庶人身上發現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發現,可以讓那個天殺的夜峰,對我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到底那傢夥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

越深入的想下去,越讓我感到莫名的煩躁。

我一個鯉魚翻身坐了起來,嘿,其實想要知道真相,並不是沒有可能,我還有個方法,只是稍微有些風險罷了……

圍繞著張秀雯的死,有一大堆讓人頭痛的謎團,本以為謎團的另一頭,關鍵應該就在李庶人身上,但沒想到他竟然自殺了!

所有的線索像繃緊的線一般,一頭突然斷掉了,線頭反彈回來,變成了充斥在我腦中的一大堆亂麻。

現在我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就只有一根,便是李庶人的驗屍報告,在那傢夥的身上一定有什麼問題,不然表哥不會強迫我對這件事罷手。我不笨,當然也不會笨的看不出,表哥之所以會發那麼大的火,必定是事出有因,恐怕警局在李庶人身上發現了某種東西,某種有著極大危險性的東西。

哼!不過那個夜峰也太小瞧我的好奇心了,我會是那種怕危險,就什麼事情都止步不前的人嗎?

“喂,死小夜,這麼晚叫我出來幹嘛?”沈科打著哈欠來了公園,他搓著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快要十二點了。好冷,沒有好理由當心我揍你。”

我衝他笑道:“如果我邀請你,跟我一起進警局偷東西,你認為是個好理由嗎?”

沈科那傢夥死命的盯著我,像在看一個瘋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使勁的掐了掐自己的臉,大聲咕噥道:“不痛!我就說嘛,哪有人會這麼神經,晚上要我到公園來的,我又不是美女,果然是在做夢。”

他轉過身就想要溜掉,被我給一把拉住了。

“開個小玩笑罷了。”我獻媚的嘿嘿笑道:“事實上,我是想請你幫我個小忙。”

“一定是什麼危險的事,我不幹。”

沈科想都不想,就搖頭。

我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大疊帳單,在他面前晃著,說道:“最近一個多月,每次出去都是我幫你付的錢,謝謝,這是帳單。”

“哈哈……哈哈……”那傢夥頓時乾笑起來,“其實偶爾幫幫朋友的忙,也滿賞心悅目的……”

表哥所在的警局就在公園附近,我讓沈科走進門衛室搗亂,趁著守夜的警衛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偷潛進了裡面。

開玩笑,自從夜峰在這個分局當值後,我就常常藉故跑來亂鬧,不知不覺都在這裡混了有五年多了,分局裡的一切部門分配、房間位置、甚至所有監視器的佈置情況,我都是了若指掌,特別是在午夜過後,分局裡只有少量的警員值班,走廊上幾乎看不到人,這讓我的計畫更加如魚得水。

小心翼翼的躲開監視器,我溜到了表哥的辦公室前。先敲了敲門,確定沒人後,才用鐵絲把那把爛鎖弄開走了進去。

表哥一直有習慣把所有的備用鑰匙都放在門後的地毯下,我很容易就搞到了資料室的識別卡。

哈哈,一切都太容易了!

走進資料室,我關上門,得意的笑起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糗糗那個殺千刀的夜峰,那傢夥常常在我面前自鳴得意,說自己分局的防盜系統有多了不起,結果還不是這麼輕易的,就讓我進到所謂固若金湯的警局資料室了!

說實話,雖然在分局玩了五年多,但這還是我第一次進警局資料室,打開自帶的手電筒環顧一下四周,其實這裡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七十多平方米的房間,沒有窗戶,依著墻壁橫擺著十多組銀灰色的抽屜式資料櫃,很普通,根本就不像以前想的那麼神秘。

一組一組的資料,按時間順序擺放的很有規律,這倒是便宜了我,沒兩下就找到了李庶人的驗屍報告,我手捧著報告仔細看著,只看了一眼,就又震驚又氣憤的握緊了手。

哼!果然!夜峰果然對我撒了謊,撒了個彌天大謊!

李庶人當然不是死於安眠藥中毒,他是被人謀殺的!

根據法醫斷定,他被兇手從身後攻擊,一刀致命,兇手用鋒利的短刀割破他的頸部大動脈,放完血後再將頭割下來帶走了。

犯案手法,完全和張秀雯那件Case一模一樣,這麼說,兇手有可能是連環殺手?

我苦惱的思忖了一會兒,輕搖了搖開始脹痛的大腦。

這篇驗屍報告寫的很長,完全不像七哥平常簡短精練的行事作風,突然一段文字印入眼簾,我吃驚的嘴一松,險些將咬在嘴裡的手電筒給掉了下去,完全沒有想到,李庶人的身上,竟然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秘密!

哼!看來我有必要立刻到他的家裡去一趟,免得所有的線索,都被那些愚蠢的員警給破壞掉了!

原路偷溜出分局,沒想到沈科那傢夥還在警衛室裡蘑菇,我給他打了個眼色,他才依依不捨的走了出來。

“你跟五哥在聊什麼,聊的這麼起勁?”我饒有興趣的問。

那傢夥眨了眨眼睛:“沒什麼,我只是向他問個路而已。”

“問路?”我狐疑的問道:“問什麼路可以問二十多分鐘?”

沈科哈哈的大笑起來:“小夜,就算你聰明絕頂,不過有些事情就算解釋了,你也是不明白的。”他頓了頓又道:“剛才你表哥到警衛室來過。好險,幸好只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哦?”我皺起了眉頭:“他說了什麼?”

“他吩咐五哥打起精神,不要被他的小表弟溜了進去,還說他那個小表弟好奇心大的可怕,認定了一件事,就算犯奸作科也會做到底。哈哈!說實話,你表哥真有些瞭解你,不過還不算太瞭解你,你的動作可比他想像的快多了。”

我哼了一聲:“不要以為這樣恭維我,我就會放你回去睡覺了,至少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啊,我現在真的好困!”沈科一邊大叫倒楣,一邊被我拖走了。

李庶人的家離他的診所不遠,是棟不大的老房子。警局不惜工本的亂拉警戒帶,把房子周圍一百多米的地方全部圈了起來。

“這樣進去會不會犯法?”沈科遲疑的看著我。

我冷笑了一聲:“哪有那麼多法好犯,總之不要被逮到就好了。”說完,大搖大擺的踢開警戒帶,走了進去。

兇手犯案時的現場,還保留的比較完好。

李庶人是死在自己的寢室裡,不過我沒想到,他房間的格局,竟然和他女朋友張秀雯家裡一模一樣,都是進入大門後便是臥室。只是李庶人寢室裡的床,規規矩矩的靠著墻邊擺放著,不像張秀雯家裡放的那麼奇怪,還有他遇害的地方整整齊齊的,只能判斷受襲時他完全沒有抵抗過。

咦?奇怪!我猛的俯下身子,仔細的看著床腳。

床腳劣質的木地板上,居然微微的印有大概三十多度的弧形擦痕,如果不是像我這樣先入為主就對床特別加以注意的話,還真難以發現。

擦痕還是新的,大概是不久前移動床時,被鐵製的床腳劃的。

我大為興奮起來,招呼沈科和我一起把床搬回原位。

天!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看著床。那床原來的位置竟然……竟然是正對著門的,這種情況完全和張秀雯家一模一樣!

“有什麼不妥嗎?”沈科看著興奮而發抖的我,大為好奇的問。

我搖搖頭,一屁股坐到床上。

到底是誰動的床?

張秀雯也好,李庶人也好,他們家寢室的床,為什麼都要擺放成正對大門的位置?那麼又是誰在他們死後,將床搬回正位的?那個人到底有什麼企圖?他會不會就是這兩起凶殺案的兇手?

疑問一個又一個竄入腦海,我拍著頭,用眼睛不斷掃視四周。

不對!一道靈光突然閃入腦中,剛才在警局檔案室時,我看過現場照片,照片裡的床也是順著墻擺在正位的,那麼這床的位置應該不是兇手事後擺放的,有可能是兇手殺了李庶人後,順手將床換了位置。

不過,也有可能……

我猛的跳下床,在剛才擺床的位置的地板上一個挨一個的敲著。果然,有一格木地板是松的,我把它撬起來,露出了一張小紙條,上邊寫著一行地址:“黑山鎮六街十五號,我有東西寄在那裡,有緣人可取之。”

字跡很淩亂,看得出是很匆忙間寫下的。

我激動的渾身顫抖,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如果床是李庶人移動的,那麼就有可能是他想隱藏某個秘密。但是由於時間緊迫,他也只好將其藏在床下的地板裡了,這麼說來,難道他有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會死,而且他也已經有了死的覺悟?

那麼這個兇手又是誰?和他有什麼恩怨?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將他殺死?而且,他和張秀雯的頭到底在哪兒,真的在兇手那裡?

“走,到我家去喝杯咖啡吧。”拋開已經混亂的思緒,我暗自下了個決定。

“都淩晨三點多了,我想回家……”

沈科剛想抗議,被我眼睛一瞪,嚇的欲言又止,只好垂頭喪氣的跟我走了。

回到家,泡了一壺濃濃的黑咖啡,我順手遞給沈科一張我剛寫好的便條。

“這是什麼啊?”沈科狐疑的接過來念道:“敬愛的老師,由於我兒子昨天夜裡突發闌尾炎,現已留院做闌尾切除手術,特此向學校請假四周。”

“如你所見,普通的便條罷了,明天幫我把它交給老師。”我淡淡的說。

沈科頓時惡聲惡氣道:“這哪裡普通了?!”

我撓撓頭,拿回便條仔細看了一遍,恍然大悟的拍拍手,“對了,少了家長簽字!”大筆一揮,便簽上了老爸的大名。

沈科瞪大了眼睛,“你這又是發哪門子的瘋了?”

“我明天要到黑山鎮去一段時間。”我喝了一大口黑咖啡,對他笑起來。

“你要去調查李庶人?為什麼?這是凶殺案吧,警方會處理這件事情的!”

“這不是普通的凶殺案。”我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說道:“我潛進警局的資料室,找李庶人的驗屍報告。你猜我在上面看到了什麼?嘿,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由於沒有頭,警方無法辨認死者的身分。於是收集了李庶人診所和家裡的毛髮做DNA鑒定,證實了死者就是他本人,而法醫在解剖他的屍體的時候,發現李庶人骨骼縫合上有問題,於是懷疑李庶人的實際年齡。但是你猜得到嗎,通過炭十二的測定,李庶人究竟有多少歲?”

沈科被我激動的表情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大搖其頭。

“八十六歲!他竟然有八十六歲!”我興奮的大聲說道,全身不住的顫抖。每次遇到了神秘事件,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動時,全身都會激動的抖個不停。

“八十六歲?你說那個李醫生竟然有八十六歲?”沈科震驚的站起身來。

我點點頭:“同樣身為男人,如果你碰到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你會不會去探個究竟?”

沈科想了想,最後長嘆口氣,從我手上拿過便條,塞到了褲兜裡。

“不知道幫這個忙會不會害了你,不過說真的,我被你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