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後,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那個夢非常的模糊不清,以至於我絲毫想不起劇情,但卻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也是那股危險感,讓我從夢裡硬生生的驚醒過來。

我喘著粗氣,心臟依舊狂跳個不停。

四周,依然十分寂靜,靜的讓人發瘋,想要抬起頭點燃蠟燭,這才發現自己被什麼纏住了,我用力掙脫開,按亮手電筒向附近照去。

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這個偌大的三百平方米空間裡,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如果說硬要找出異常情況,也只是周圍的霧,這些睡覺前早已經散開的霧氣,不知從何時起又濃密起來。

“該死的鬼地方!”我小聲咒罵著,點亮蠟燭,四周頓時明亮了許多。

轉頭看了看倚在墻上正睡得香甜的沈雪,我不禁輕輕笑了笑,沒想到這小妮子睡覺時那麼可愛。

總之也睡不著了,我站起身準備活動一下筋骨,就在這時,大腦再次響起危險的信號,似乎在提醒自己,有某些重要的東西被忽略掉了,猛地回頭,仔細打量著沈雪,我不禁呆住了。

只見墻上的根須不知何時變長了,甚至如亂麻般糾纏在她的身上,想到剛才站起來時遇到的阻力,我當然明白,恐怕也是那些銀桂樹和芍藥的根。

從來沒有見過植物的根部居然能長這麼快的,只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它們居然可以長的將人纏住……

實在太詭異了!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劃過腦海,我立刻向那堆隨著繩子斷裂後,一同掉下來的屍骨跑去。

這堆骨頭已經被摔得散了架,四周淩亂的都是被肢解的骨頭,它們靜靜躺在地上,散髮著淡淡的恐怖氣氛,看得我也是心裡發寒,再也顧不得戴手套,我隨手撿起一根手骨,仔細檢查起來。

越檢查,我越是心驚,臉色也越發的難看,我渾身在不住的顫抖,大量汗水從全身毛孔裡流出來,不是因為熱,而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因為,我終於能確定這副屍骨的主人究竟是誰了,還有,他是怎麼死掉的,致命傷口到底在哪裡!

“起來,都給我統統起來。”我沒有絲毫遲疑,粗魯的將沈雪、徐露和沈科一個個都踢醒了。

他們三人懶洋洋地揉著眼睛,沈科抱怨道:“小夜,你究竟在發什麼神經?”

“你們先看看自己身上。”我不動聲色的說。

那三人低下頭,都不由愣了愣。

“這些樹根什麼時候跑到身上來了?”沈雪大驚失色的用力掙開。

而徐露一邊掙紮,一邊偏頭說道:“奇怪了,今天我在這鬼地方醒來時,也是滿身都纏著樹枝,真古怪!”

“幸好你醒的及時,不然小命都沒有了!”我淡淡說。

“小夜,究竟怎麼回事?”徐露臉色一白,顯然被嚇住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指著那堆淩亂的骨頭道:“我確定了,這具死屍就是沈家的花癡沈羽。”

沈科皺緊了眉頭:“不要再玩文字遊戲。小夜,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我還是先來給你們解釋一下他的死因吧!”我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只好撿重要的解釋起來:“首先,我要你們知道,他不是自殺,但也不能算是他殺。準確說來,他是在睡夢中因為某種原因死掉的。而兇手,就是那些東西!”

我猛地回頭,從墻上扯斷一枝樹根,沈科等人難以置信的叫出了聲來。

“小夜,你沒什麼事情吧?是不是睡糊塗了,現在還沒有清醒?”沈雪關心的用手覆蓋在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

徐露和沈科畢竟也曾和我一同經歷過些許怪異事件,接受能力顯然比沈雪強的多。

沈科看著我手中的樹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對我的話消化不良:“這些只是普通的樹根罷了,怎麼可能要的了人的命?”

“哈,普通?”我冷哼一聲:“普通的樹根和毛茛科球根可能長這麼長嗎?普通的植物根部,有可能幾個小時內,長得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都綁住嗎?”

這三個人頓時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狹隘的世界觀裡,顯然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沈羽的頭蓋骨說:“花癡的直接致死原因,恐怕是腦死亡,傷口就是頭蓋骨上那些小洞。你們比對一下,造成這些小洞的只可能是花木的根須,我猜想,恐怕是沈羽熟睡的時候,銀桂的根從地板下冒了出來,緩緩地靠近他,然後將根須從他鼻孔裡伸了進去。

“沈羽並不是立刻就死亡了,他可能從夢裡驚醒過來,可惜全身都被樹根纏住,他動彈不得,只能絕望的看著那些樹根不斷深入自己的身體裡,纏住大腦,再緩緩從頭蓋骨上伸了出來,最後因為強烈的疼痛,以及腦部大面積損壞,在幾個小時後才徹底死掉……”

“好噁心!”沈雪和徐露滿臉恐懼,甚至忍不住吐了起來。

沈科渾身在顫抖,他用乾澀的語氣說道:“那些是植物吧,植物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先想想那個故事,沈羽是用什麼當作肥料養花木的?”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那些被人血和屍體養起來的銀桂和芍藥,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變了異,它們可能已經無法滿足僅僅倚靠泥土裡的各種元素以及水生存下去,它們渴血,渴望人類身體內蘊藏的大量養分!這些都是讓它們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極品營養。”

我頓了一頓,續道:“知道非洲的食人獅嗎?六0年代的時候,有許多工人深入剛果修建鐵路軌道,大量的工人因為不適應那種惡劣的環境以及疾病,而猝死掉。

“鐵路公司為了省錢,常常默許工頭將屍體往叢林裡一扔,就算處理掉了,但就是這些屍體引來了饑餓的獅子,那些非洲獅一旦嘗試過人肉的滋味,就像吸了毒一樣,再也不會碰任何食物。

“於是,後來的食人獅發展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工人,被食人獅悄悄拉進樹林裡吃掉,而母獅子更會教下一代如何捕獵人類。”

我舔了舔嘴脣續道:“那些該死的變異植物,被沈羽移植到這院落後,恐怕就再也沒有被提供過血液和屍體。已經被慣壞的植物們,終於忍不住了,所以它們開始自己想起辦法,它們瘋狂地生長根部,然後如同蛇的舌頭一般靈敏地尋找養料,終於,它們找上了自己的主人!”

“不用再解釋了!該死!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科抱住頭絕望地吼道:“出不去是死,待在這裡也是死,天!乾脆在我脖子上劃一刀,直接將我結果了。”

“我有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們四人坐到一起互相監視,千萬不能睡覺!”我緩緩掃射著他們的眼睛:“這些植物似乎能察覺人是否處於清醒狀態,只要是清醒的人,它們就不會攻擊。”

“那我們還不如讓一個人來守夜,其餘人先睡。”徐露建議。

我搖了搖頭:“行不通,這些植物無孔不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穿進你的身體裡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彎下身撿起一旁的繩子,我苦笑起來:“現在想想,繩子斷口上那些古怪的磨擦痕跡,恐怕也是那些植物搞的鬼,它們鐵了心,想要將我們困在這裡,儲存起來當養料。”

想了想,我轉過頭衝沈科說:“還有一點,我早就在懷疑,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你們沈家的老祖宗要命令後宅的人全部移到前宅去住,恐怕也是因為常常有人猝死,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吧,這才將好好的後宅給封閉了起來!”

沈科苦苦回憶著,最後遲疑地點頭:“我確實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在後宅,確實有許多人一夜之間死亡,在他們身上總會發現許多小孔,而且身上的血肉全都被吸的乾乾淨淨。當時有人猜測是鬧鬼,還有人說是瘟疫,總之,弄得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聲音沙啞地乾笑起來:“就是這個了!沒想到就連吃了人血人肉的植物,都會變得會思考、會耍詭計,難怪常常有人說,人肉是最好的補品呢。”

看了看表,淩晨二點二十五,離天亮還很早。

四個人依照我的建議,在密室的正中央面對面坐了下來,在手裡緊緊地握了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和他們相互哈拉著某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說到最後,我甚至也忘了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麻木的嘴巴似乎已經不再屬於我。

疲倦不斷摧殘侵蝕著身心,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終於眼簾一閉,睡著了……

再次清醒過來時,是因為背上的刺痛,無數植物的根從密室的地板下冒了出來,它將我們牢牢的綁住,有些根須甚至已經刺穿我的皮膚,侵入到肌肉和血管裡。

我大呼僥倖,還好及時醒了過來,否則一行四人就這樣冤枉的死掉,太不值得了!

用手裡的刀割開牢固的根須,我跳起來狠狠一人踹了一腳,這種粗魯的方法立刻起了效果,沈雪三人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該死,居然又睡著了!”沈科等人,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猶如粽子般被植物的根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還算我運氣好,醒的不早不晚。”我將他們放出來,淡淡說道:“而且幸好我為了有備無患,在手裡握了一把小刀,不然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那堆骨頭一樣了!”

徐露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盯著沈羽的骨架,驚惶失措地抱頭道:“我才不想變那種樣子!”

“那就都給我想辦法!”我大聲吼起來,顯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這些霧氣沒有?雖然裡邊濕氣很重,但絕對不是水霧。恐怕是這些該死的植物搞的鬼!”

“這些霧也有古怪?”

沈科在找到徐露後,暴增的樂觀態度,已經被一連串不樂觀的狀況消磨殆盡,現在的他就如同鴕鳥一樣,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裡。

沈雪猜到了我的意思,輕聲說:“我聽說,有些植物的花粉能讓動物昏迷,然後喚來和它有共生關係的動物,將其吃掉。”

我點了點頭:“我猜,這些植物的根也許能分泌出某些催眠氣體,要想強迫自己保持在清醒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剛剛我對過表了,現在是三點一刻,雖然並不知道那些該死的植物,究竟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長到將我們纏住,但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頓了頓,我又高聲說:“五十五分鐘!我們上次僅僅睡了五十五分鐘,就被包成了粽子!不能再重蹈覆轍,一定要想出一個既可以保持清醒,又可以抽空睡覺的辦法。只要熬到了天亮,或許救我們的人便會順著我們留下的痕跡,找來了。”

沒有人願意死,更何況,是死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給花木當養料。

我們四個挖空心思,將自己腦中所有的辦法都想了一遍,但還是得不出任何結論。

“對了!可以玩四人遊戲啊!”沈雪突然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從前在忘了叫什麼名字的雜誌上,看到過這種遊戲,倒是滿適合現在的情況。”

“說來聽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沈雪興高采烈的道:“遊戲方法,就是在一個長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屋子裡,四個人,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角落上。首先A第一個出發,走到B的地方拍B的肩膀,然後留在B的位置上。而B則走去拍C的肩膀,如同接力賽跑一般,不斷回圈下去!”

“好主意!”我頓時激動的站起身:“就玩小雪你說的遊戲,不過規則要稍微改一下。這個密室是中規中矩的正方形,面積大概是三百平方米,也就意味著,每一條邊長達七十五米左右。

“我們依次按照我、沈雪、沈科、徐露的次序,站在各個角落,然後由我先開始走邊,這樣每個人至少都能睡上十多分鐘!”

其餘的人也都對這個主意讚不絕口。

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裡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似乎這遊戲本身存在什麼問題,但不管自己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最後只好放棄再繼續探詢。

這遊戲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就算有問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等所有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時,遊戲正式開始。我緊緊握著手電筒,順著墻向前走,兩分鐘後便看到了沈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將手電筒遞給她。我站在她曾經待著的角落裡,靠墻閉上了眼睛。

大腦內似乎有東西在不斷翻騰著,或許是受到霧氣的影響,思維漸漸變得模糊,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感到有人在輕輕推著我。

我慢慢醒了過來,麻木的接過手電筒又向前走去,就這樣,遊戲在睡著、被叫醒、移動、再睡著、再被叫醒中不斷持續。

早就已經忘了自己移動到了哪個角落,也忘了這根手電筒接力棒被傳到自己手裡有多少次,漸漸腦中麻木的感覺在消退,大腦也緩緩靈敏地運作起來。

突然有些資訊竄入了自己的意識裡,我頓時停住腳步,嚇得完全清醒過來。

四人遊戲!

記起來了,終於想起這個遊戲究竟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以及內心的那絲不安,因為剛剛才記起,這個所謂的四人遊戲,根本就不是四個人能夠玩耍的遊戲!

我大喊了一聲,膽顫心驚的將所有人都叫醒,集合起來。

“又怎麼了?”沈科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各位,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十分遺憾的消息,希望你們聽了不要害怕。”我面帶著苦笑,聲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續道:“是關於那個四人遊戲的事情。”

“難道這個遊戲有問題嗎?”沈雪顯然也沒睡醒,用力揉著眼睛。

“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我剛剛才想起,這個遊戲的原名,它叫隅婆樣,源於日本的江戶時代。”

“那又怎樣?難道你對日本的東西有抹殺一切的過激情結?”沈科現在還不忘了苦裡作樂,趁機消遣我。

“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了,聽完後,你就會知道這個遊戲有什麼不妥。”我懶得理會他,深深吸一口氣,臉上苦澀的笑容更加苦澀起來。

該死的二十多小時,早知道走進後宅會遇到那麼多匪夷所思、怪異莫名的東西,我就朵拉幾個替死鬼下來墊背了。

舔舔沒有血色的嘴脣,我開始講起來:“那是發生在日本的真實事件。忘了事情發生的時間,總之,有一支五人的登山隊在爬雪山的時候,遇到了山難,其中一個人不幸死掉了,於是剩下的四人繼續向山下逃,終於在山腰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木屋。

“但雪山上非常冷,無法生火避寒的他們為了熬過漫漫長夜,也為了讓自己不會一覺不醒,活活被凍死在睡夢裡,於是建議玩類似隅婆樣的‘史克維爾’遊戲。

“他們四人就如同我們一樣,在漆黑的小屋裡不斷移動,最後終於熬過寒夜,第二天順利下了山。”

“完了?就這樣?”徐露有點遲疑的問。

我輕輕搖頭:“奇怪的事才開始呢!在山下,記者們詢問那四個人究竟是靠什麼活下來的。他們便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有些見識的記者們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眼前的三人同時迷惑的搖頭,我想要笑,卻只能在嗓子裡哼出比哭還難聽的哧哧聲:“很簡單,因為隅婆樣的遊戲,僅僅靠四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你說什麼!”沈科等人頓時嚇得跳了起來。

沈雪渾身都在顫抖,原本口齒伶俐的嘴甚至結巴起來:“你有什麼證據?我們明明就玩的好好的,而且玩了那麼久。”

見他們的腦袋還沒有開竅,我冷哼了一聲:“那很好,我解釋到你們懂。”說著,順手撿起沈羽的一根手指骨,在地上畫了個正方形。

“你們給我看清楚,ABCD四點上,分別站著,我、沈雪、沈科和徐露。當我走到B的位置,A就自然空了出來。接著沈雪走到C,沈科走到D,而徐露則來到了根本就沒人的A位置,既然沒人,她當然也不可能拍到誰的肩膀。順推過來,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人去叫醒我。但我們卻將這個不可能完成的遊戲,完成了……”

一股陰寒,不由得從所有人的脊背上冒了出來。

沈科直嚇得頭皮發麻,他恐慌地一字一句說道:“那究竟徐露拍到的是誰?又是誰叫醒了你?”

“不知道。”我只感到一陣陣的寒氣在身體裡亂竄,恐懼第一次那麼強烈,強烈到有如實質般,似乎已經開始凝固起來,我甚至快被自己的恐懼給淹沒、凍結。

該死的好奇心,不合時宜的又旺盛地熾熱起來,我偏頭想了想,恨恨地道:“再玩一次那個隅婆樣遊戲,這次還是我先,我倒要看看,究竟會有誰跑來叫醒自己!”

“我不玩,絕對不玩!”沈雪哆嗦著說。

沈科也渾身打顫,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突然如釋重負的說道:“我看我們也不需要玩那個遊戲了,小夜,現在是早晨七點一刻,天亮了……”

天果然已經亮了。

黯淡的陽光從入口處懶洋洋的灑了進來,密室裡的霧氣一接觸到光線,立刻如同觸電般退縮、消散。

我們四人同時渾身無力,疲倦的坐倒在了地上。

人類就是這六,懼怕黑暗,甚至懼怕黑暗裡那些未知的東西,就算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身旁根本什麼危險也沒有,但身處黑暗中還是會怕,怕的瘋掉,更何況是被黑暗包圍,隨時都會死翹翹的我們。

或許陽光對那些植物並不會產生什麼作用,可是我們都長長籲了口氣,心裡頓時安心了許多。

“夜不語,你說的那個什麼隅婆樣遊戲,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雪一見天亮,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忍了一會兒,終於好奇的問。

“那是一種基於人類對黑暗密室的恐懼產生出來的遊戲。許多人都認為,這個遊戲裡蘊藏著某種力量,可以召喚來已經死去的亡靈,參與進遊戲中。

“換句話說,它的本身就是一個召喚陣,再加上四方形的空間,比較容易召來靈體的特性,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外行人也能玩的召魔遊戲。”解釋完,我又加上一句:“不過,這個遊戲實在太危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昨晚多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人?”沈雪剛剛才恢復血色的臉,又嚇白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略有深意的望著手中那根屬於花癡沈羽的小指骨,仿佛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

“那個雪山驚魂的故事最後,有個記者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想知道嗎?”我說。

“想。”沈雪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用力點頭。

我笑著將那根小指骨放到她眼前說:“那個記者認為,是登山隊那個死掉的隊員,從地獄裡爬了上來,就是他的參與,才使得遊戲不斷繼續下去,其餘的人也才沒有因此被凍死。”

沈科和徐露一聽,頓時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如果沒有第五個人來叫醒小夜,讓遊戲不斷繼續下去,那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沈科自覺得閉嘴,沒有再將倒楣話說下去。

“那昨晚究竟是什麼東西救了我們?”徐露十分迷惑。

我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小指骨扔出去,打在沈羽的頭蓋骨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其實這個密室裡除了我們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那是什麼?難道是鬼!”徐露恐懼的用力捂住了嘴。

“不知道能不能稱呼它為鬼。”我淡淡道:“但我隱約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沈家後院裡,有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範圍的超自然能力存在。花木的變異,不但是受了人的精血以及屍體的影響,更是受到了它的刺激。在這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沒有身體,只剩下骨架的人活過來,又有什麼稀奇呢?”

說完後,不等其餘三人做出反應,我已經逕自走到沈羽的骨架前,狠狠踢了一腳,那傢夥大腿骨上的好幾根骨頭,頓時飛了出去。

“你幹什麼,就算生氣也沒必要虐待死人吧!”沈雪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冷笑一聲:“死人?不錯,它確實是死人,不過,你有見過普通死人的骨頭會自己拼湊回原樣的嗎?”

“你是說這些骨頭……我的天!”沈雪一經我提醒,立刻醒悟了過來。

她突然記起,沈羽的骨頭早在昨天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被摔的淩亂地散落到密室的各處去了,但眼前的骨架卻整整齊齊的拼在一起,除了小指骨和剛剛被我踢飛的幾根腿骨,其餘的骨頭,一根不少的不知什麼時候回覆了原樣!

沈科和徐露也意識到了這點,不禁驚駭的指著那堆骨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冷靜地坐下,掏出礦泉水猛喝了一口。

我不是聖人,一天多的時間裡,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即使是聖人,恐怕也會絕望的抹脖子自殺,但我不能,我要活下去,和朋友們一起安全地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辦法!必須要想一個能碰到入口的辦法!我抬起頭望著五米高處,那個透著光亮的出口,第一次產生了無力感,就算是籃球飛人,恐怕也不能抓到五米高的地板吧!

撐竿跳呢?如果能讓自己找到一根四米長的竿子,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該死!難道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真的只能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發黴、死掉,然後被那些怪異的植物當作營養品,給吸進體內?

沈雪輕輕爬到我身旁,用手擦拭著我滿臉的汗水。

“想什麼呢?”沈雪問。

“沒什麼。”我遲鈍地笑著,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滑膩小手。

她沒有抽回來,只是任由我握著,又問:“你說,昨晚救我們的,會不會就是沈羽的鬼魂?”

“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鬼鬼神神的東西,那玩意兒,只是人類自己對自己的恐懼罷了。是不是存在,我無法置評,而且你剛才得出的結論,我早就考慮過了好多次,最後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我頓了頓,續道:“如果非要給你個答案的話,我更偏向於是,沈家後院那股超自然的力量,操作沈羽的屍骨乾的。”

“哼,你說的比鬼神論還玄乎其玄,按照你的理論,那股所謂的超自然力量,應該是想要我們的命的,為什麼昨晚反而會救我們?”沈雪撇著嘴反駁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那玩意兒感覺玩我們很有趣,又或者突發善心想要放過我們。當然,最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它需要經由我們去做某件事情,達到某種目的。”

“等等!”她大聲打斷了我:“你說的那股力量也太擬人化了吧,居然還會思考,還會用陰謀詭計!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院子裡那些銀桂和芍藥,你又怎麼解釋?”我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它們那些原本沒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動的花木不也在算計我們,想要弄死我們做它的肥料嗎?既然植物都可以,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沈雪一時語塞,愣愣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上邊隱隱傳來一個低啞的喊叫聲,用力捶著腦袋,我頓時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喂,誰在上邊,救命啊!”

我們四人一起大叫,瘋狂的叫,叫的徐露和沈雪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的眼眶裡也滿是濕潤,那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上帝、玉皇大帝、耶穌……該死的,不管你們在不在我頭頂的天空上,我還是要感謝你們。我靠!終於可以逃出這個快要讓人瘋掉的鬼地方了……

上邊的喊叫聲越來越近,最後進了屋子裡。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沈科的舅舅沉玉峰。他循著我們的呼救聲找過來,然後從密室的入口處探出了頭。

“老天,你們這些小傢夥怎麼跑到下邊去了?”他惱怒的大聲喝斥道。

我用力將繩子扔了上去,高聲喊著:“要罵請等一下讓你罵個夠,先把繩子放下來讓我們上去。”

沉玉峰點點頭,綁好繩子將我們一個一個拉了上去。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你們這些傢夥幹嘛跑到後宅來?”他沉著臉剛想開罵,突然見到徐露爬了上來,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天哪!你們在哪裡找到這個失蹤的小妮子的?”

“老舅!”沈科激動的一把將沉玉峰抱住,還不由分說的狠狠親了他一下:“居然還能見到你這副可愛的尊容,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老子就是福大命大,總算逃出那個鬼地方了!”

“臭小子,噁心死了!”沉玉峰條件反射的將他推開。

沈科立刻不屈不撓地又貼了上去,興奮地問:“老舅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這鬼地方可不好找啊。”

沉玉峰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子把整個後宅都翻了個天,跟蹤你們留下的痕跡,想找不到都難啊。”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說實話,我們真的是將後院來了個大掃除,院子裡的草幾乎都被剃光了,順著那些光禿禿的痕跡,就算再隱秘的地方也不難找到。

“沈叔叔,我們消失的一天裡,沈家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我關切的問。

既然自己猜測沈家隱藏著某種人類未知的力量,那麼,那種力量不應該侷限於僅僅在後宅這塊地方上翻雲覆雨,前宅,應該也有些變化。

沉玉峰想了想,然後搖頭,“所有人都忙著找你們這些兔崽子,哪還顧的上去想什麼異常的東西,不過……”他皺起了眉頭,續道:“今天早晨從山下上來了一個人。”

“真的!”我頓時高興起來,說:“我們總算可以和外界聯絡了!”

沉玉峰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很抱歉,你的願望落空了。那個人的車只停了十多分鐘,等我借了他的車鑰匙想要下山時,才發現他的輪胎不知什麼時候破了!”

“什麼!”我們四人同時驚叫起來。

我冷靜地思忖了一會兒,沉聲問:“你知不知道上來的那位人士是做什麼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上古雲山吧?”

沉玉峰哼了一聲:“他是沈家世代相傳的風水師,據說,沈家大宅的格局就是他的祖先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