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風水?什麼又是命運呢?風水與命運,或者家宅的平安之間,究竟有著怎麼樣的聯繫?這是人們千百年來不斷研究探討的問題。 通過幾千年來不斷的積累,風水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囊括天文學、地理學、環境學、建築學、規劃學、園林學、倫理學、預測學、人體學、美學於一體,呈總匯性極高的一門學問。 而且對“風水”的解釋,在古書中也有眾多的論述。 例如《葬經》中記載:“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又說:“深淺得乘,風水自成。” 《青烏先生葬經》說:“內氣萌生,外氣成形,內外相乘,風水自成。” 而《風水辨》也雲:“所謂風者,取山勢之藏納,土色之堅厚不衝冒四面之風,與無所謂地風者,也所謂水者取其地勢之高燥,無使水近夫親膚而已若水勢曲屈而環向之,又其第二義也。” 在《地理人子須知》中也有提到:“地理家以風水二字喝其名者,即郭(璞)氏所謂葬者乘生氣也。而生氣何以察之?曰,氣之來,有水以導之;氣之止,有水以界之;氣之聚,無風以散之。故曰要得水、要藏風。又曰氣乃水之母,有氣斯有水……” 似乎許多人都認為,只要將先人葬在一個風水極好的地方,此後的子孫就將飛黃騰達、變龍做鳳,而且住宅的風水更是重要,住家裡有敗風水的東西或者設計,是絕對不可取的,一旦家裡有犯忌的東西,輕則雞犬不寧、六畜不安,重則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至於風水師,那是一種專為人卜宅、相宅、圖宅、青烏、青囊、形法、地理、陰陽、山水之人,又被稱之為陰陽師、地理師、堪輿師、地仙等等,舉不勝舉。 總之,他們上能騙鬼,下能騙人,有一張非常厲害的嘴,可以說的讓你乖乖的將兜裡的錢全都掏出來。 不知為什麼,我對這些騙鬼的人總是沒有任何好感,這些玩意兒就如同星座算命一般,有著千年的文化底蘊,所以才騙得了人,沒任何理由,我對它們就是有偏見。 回到前宅,路過老祖宗房門前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沈家御用風水師,他那副賊眉鼠眼、貌不驚人的樣子,也確確實實的能令我產生任何偏見。 一路上,我見沉玉峰將我們幾個曾進入過後宅的痕跡掩飾的極好,不禁十分納悶的問:“難道擅自進入後宅,後果很嚴重嗎?” “嚴重,哼。”沉玉峰冷哼了一聲:“二十七年前,我就是因為跑進後宅,被老祖宗從此趕出沈家,如果要讓那個老頑固知道你們也進去過,你說後果嚴不嚴重?” 我暗自吐了下舌頭:“有沒搞錯,那地方,根本就是武俠小說裡描述的後山禁地諸如此類的東西!” “原來舅舅也進去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人提起?老舅,當時你進去幹嘛?”沈雪好奇的問,因為終於逃出了那鬼地方,她明顯是心情大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年少無知罷了。” 沉玉峰神色一黯,接著又燦爛的笑起來。 我用力拉了拉沈雪,示意她不要再提,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我還是隱約清楚沉玉峰的為人,能被他稱為“大不了”的事情,絕對小不了,恐怕又是一段傷心的癡情往事吧。 回了落住的院子,我痛快的洗了個澡,然後跑去了風水師停車的地方。不知為何,心裡總是對交通工具被損壞的事耿耿於懷。 如果是人為的還好,不管是誰、出於哪種目的,我都有信心把他給揪出來,就怕不是人為的……那就麻煩了。 那風水師的車並沒有開進本家裡,而是停在沈家大宅前的空地上,是一輛三菱越野車,不過現在,它的四個輪子都軟趴趴的癱了下去。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最後卻得不出任何結論。 車輪是被紮破的,但並不是用利器,我甚至判斷不出,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造成眼前那種古怪的口子。 破口十分參差不齊,像是被鋸子磨過,又像是沾上了濃度極高的腐蝕性液體,外表的膠質物整個都融化了。 總之,這輛車除非換掉四個輪胎,否則是不能開了,煩惱的用力搖搖頭,我心情非常不爽的站起來往回走。 穿過筆直的大道,就看見有個身材俏麗的女孩,靜靜地站在沈家大門前,眼神呆滯,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等到走近以後我才發現,她竟然是被沈科那個木魚腦袋甩掉的未婚妻沈霜孀。 “小孀,你在想什麼?”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卻嚇得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望向我的眼神裡也滿是恐懼。 “你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的我,也是吃了一驚。 “你是夜不語吧?”她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冷冷問道。 “你沒記錯名字。”我點頭。 “我絕對不會放棄阿科的,就算用命來賭,我也要把他重新奪回來!” “這段話要我轉告給他嗎?”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悲,該死的沈科,真想狠狠扁他一頓。 沈霜孀略微一想,搖了搖頭。 她嘆口氣說道:“夜不語,你知不知道,沈家為什麼幾百年來,都很在乎家族的風水?”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笑起來,笑的非常勉強。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們去過後宅了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不想阿科被責罰。只是,你們在那裡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愣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呵呵,看你的反應就足夠了!”沈霜孀突然開心的笑起來,原本深刻在臉頰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越笑越興奮,最後笑的捂住肚子彎下了腰。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剛才的表情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謝謝你,我心情好多了!”她笑咪咪的向我微微一鞠躬,走了,剩我莫名其妙的一個人的站在原地發呆。 唉,沈家人,果然是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過,那個沈霜孀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不然她不會那麼惶恐,但究竟她發現了什麼? 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只在空地上待了一刻鐘的樣子,如果有事情在沈家大宅的門前上演,應該也就是在這十五分鐘之內。 短短的九百秒,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且又碰巧讓她遇到了呢? 我向四周望去,附近靜悄悄的,清風吹過樹梢,發出一陣陣單調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就沒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對了,還有一隻烏鴉,一動不動的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它沒有叫,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直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打了個冷顫,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它扔去,那該死的東西居然沒有躲,石塊準確的擊中了它的腦袋,烏鴉頓時一聲不哼的從樹上摔了下去。就在它僵硬的雙翅快要碰到地面的時候,整隻烏鴉消失不見了。 絕對是突然的消失,由始至終,那烏鴉也沒有動彈過絲毫,就如同根本沒有生命一樣,我用力的揉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烏鴉消失的那塊土地,甚至走過去,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巴,但卻連鳥毛都沒有找出一根。 實在是太古怪了! 我全身都哆嗦起來,用力捶著腦袋,飛快的向本家走去。 該死!最近遇到的怪異事情太多,恐怕大腦也開始秀逗起來。 幻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絕對是因為最近乾燥的因素,令光在密度分佈上不均勻的空氣中傳播時,發生了全反射狀況,由空氣中光線折射率不同的許多水準氣層,產生了局部海市蜃樓現象。 我催眠自己去相信那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不去想,那塊石頭為什麼能碰到被自己斷定為海市蜃樓的烏鴉,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怪異,讓人無法解釋,甚至能要了人命的東西,早已令我的大腦超負荷運作,再找不出突破口的話,恐怕會如同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會爆裂開。 微微閉上眼睛,腦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起沈家後宅那些會搞陰謀的變異植物身上,總認為它們的身後,有一股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暗地裡控制著。 它放了我們一條生路,究竟是福還是禍呢?還是說,它也在策畫著什麼,只等待時機一到,便會將沈家裡所有人全都吞噬下去? 再次回到沈科的舊宅時,沈科和沈雪已經圍著徐露,坐在了大廳裡。 我衝他們點點頭,問道:“小露,現在你可以將自己怎麼跑進那個鬼密室裡的詳細經過,講出來聽聽了吧?” 在花癡沈羽所住的那個宅子裡,因為大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也就沒人有心情把這個問題給提出來,其實我心裡也滿是疑惑,她究竟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 徐露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微微苦笑著說:“說出來,我怕你們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我們沒理由不信你!”我笑著鼓勵道。 她看著我,又望著好奇的眼睛裡都迸出無數小星星的沈雪,嘆了口氣,將房間裡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直講到從密室裡醒來……最後無奈的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和沈科對視一眼。 “你說醒來後,你的手碰到了一把大鉗子?”我問。 “嗯,有什麼問題嗎?”徐露迷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沈科立刻大搖腦袋,神色卻不由得暗了下來。 其實他和我都十分清楚,通向後宅的小門是被一把鉗子夾斷的,而進入後宅之後,也只找到過她一個人的足跡,沒有人和她在一起,這就意味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根據徐露的描述,她在滿屋紅光中暈了過去,那麼她可不可能在暈過去後開始夢遊,從工具房裡拿了鉗子,夾斷鏈子鎖,獨自一人跑進那個藏的十分隱秘的院子裡,然後推開躺著沈羽屍骨的床,露出密室入口,之後跳了下去? 我頓時大搖其頭,這個猜測實在太唬爛了! 先不說她在夢遊的時候,怎麼可能知道,那個就連沈家歷代老祖宗也不知道的秘密庭院,就算是知道,她這一連串清晰的舉動,也早已超出了夢遊的範疇。 難道……是鬼上身? 我在沈雪和沈科的眼神裡看到了相同的猜測,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是不是我有什麼麻煩?”徐露眼見我們不斷在用眼神交流著她看不懂的東西,不禁嗔怒道:“說出來,不要眉來眼去的,你們是不是有東西瞞著我?” “怎麼可能!”我打著哈哈從椅子上站起身,說:“我們去老祖宗那裡吧,剛才我打聽到,沈家御用的風水師就要勘測整個宅子的風水了。嘿嘿,就當去湊熱鬧。” “小夜!剛剛的事情給我說清楚,不要想就這樣逃掉!”徐露伸出手來想拉我,被我靈敏地躲開了。 “沈科應該很榮幸為你解釋的。”我飛快的閃人,將那顆爛球拋給了頓時變得愁眉苦臉的沈科。 出門躲進洗手間裡,從窗戶縫看著他們三人打鬧著走遠,我臉色沉重的推開徐露的房間,略微一遲疑,走了進去。 小露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多的我甚至不敢將自己的懷疑講出來,只是隱約感覺,她的房間裡,一定有一個十分關鍵的東西,那個東西會解開許多迷惑,或許,就是床邊的那面鏡子! 我逕自走到鏡子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面做功十分精細的屏風鏡,鏡面光滑整潔,顯然不是用銅打磨而成的,用手敲擊,還會發出輕輕的金屬脆鳴聲,看來也不是玻璃。 所謂的屏風鏡,是由普通屏風演變而成,不知道從何時出現的,但卻在明初有如雨後春筍般在貴族之間流行起來。 去掉屏風朝外那一面許多華麗考究的裝飾物,直接鑲嵌上一面鏡子,以便突出房間的立體感以及空間感,同時也能掩飾尷尬,畢竟屏風後邊的那塊地方,並不是什麼優雅的場所,而是用來放夜壺的。 這面屏風鏡是由高雅昂貴的紫木雕成初胎,表面還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鬼神,以及古怪生物。整個屏風共有三疊,正中央那疊,端端正正的鑲著一塊一點五米高、一米多寬的金屬鏡子。 我越看越覺得眼花撩亂,甚至腦袋也開始微微漲痛起來,看得出,這絕對是件精品,而且大有可能出於名家之手,但可惡的是,我這個對鑒別還算有研究的天才,卻無法分辨,這面屏風鏡究竟是屬於哪個朝代的產物。 嘆口氣,不信邪的我,開始一寸一寸的仔細打量起來。 一般名家製造出東西後,都會在明顯或者不明顯的地方,留下一個用來辨識的特有印記,一來可以向別人證明那是出於自己之手,二來也是為了流芳百世,畢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自己做出的東西或許可以歷經萬朝興衰,長久地流傳下去,只要東西還在,他的名字就可能會被人永遠記住。 花了十多分鐘,我又失望了,這拿出去賣絕對價值不菲的古物上,不要說名家印記,就連絲毫瑕疵都沒有,它整個就如同天然形成一般,和身上古怪的雕刻渾然一體,就連那面鏡子也無限融合的鑲在裡邊,反射著一絲絲又冷又黯淡的光芒。 只是左上角有一塊紅褐色的暗斑,像是噴上去的漆,零星散亂地分佈在一塊極小的鏡面角落裡,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 我當然不會笨的以為那就是作者留下的印記,那玩意兒明顯是後來不小心被人沾上去的污垢,不過就是這麼一塊不顯眼的污垢,卻讓一個渾然天成的精品變得不再完美,甚至散髮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氣氛。 不知為何,一看到那塊污垢,我就如同喉嚨裡梗了一塊魚刺似的,渾身都不舒服。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將污垢擦掉,就在我的手碰到褐色斑跡的一剎間,有股強烈的陰寒,毫無預兆地猛然湧入我的身體。 那股不知名的恐懼在身體裡亂竄,湧上後腦勺,頓時,全身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狼狽地退後幾步,用手強按住狂跳的心臟,腳還在不斷的發抖。 居然有東西可以讓我怕成這樣,該死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就在這時,有個腳步聲鬼鬼祟祟的越來越近,顧不上害怕,我條件反射的迅速躲進了屏風後邊。 剛一躲進去,我就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驚弓之鳥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溜,俺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在沈家做客,幹嘛還要躲? 那人走了進來,逕自來到屏風鏡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面印出的身影。 我從縫隙裡往外偷看了一眼,頓時大為驚訝,來人居然是沈科!他不是和沈雪以及徐露去了老祖宗那裡嗎?怎麼現在又溜了回來? 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狠狠在鏡子上踢了一腳,還不解氣,用手拉住屏風想要把它給弄倒,摔到地上,眼看這個罕見的絕世珍品就要毀在他手裡,我立刻不忍心地走了出來。 “沈科,你在幹什麼!”我喝道。 沈科那傢夥大吃一驚,嚇得幾乎要癱了下去。 “原來是小夜你啊!”他捶著心口,惱怒的大吼:“靠!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怕,嘿嘿,你究竟在怕什麼?全身都在發抖!”我露出微笑,犀利的眼神將他整個籠罩住。臭傢夥,別想在我面前玩轉移話題這一套! “我沒幹什麼!只是回來找你罷了。”沈科強做鎮定。 “真的?”我幹笑起來,眼神越發的淩厲,直看得他頭皮發麻。 “好了!我投降!”沈科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說道:“都是這面鏡子,絕對是它讓小露消失了,還想殺了她!這面鏡子,該死,早知道被人搬到了這裡,我絕對不會讓小露住進來!天,當時我怎麼沒有一個個房間的挨著檢查。” 我全身一震,也坐到地上,沉聲問:“這面鏡子,有古怪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古怪。”沈科猛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裡因自責而帶著淚花,說道:“就我知道的,在這面鏡子前,至少死過兩個人!” “哦,說來聽聽。”我頓時來了興趣。 剛剛那股懼怕,已經讓自己隱約感覺到,這個屏風鏡並不尋常,剛要著手調查,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線索。 沈科嘆口氣:“還記得老舅跟你提起過的沈梅吧?” 我點點頭道:“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但沈家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那門婚事,最後上吊自殺身亡的可憐女人?” “就是她,她是在這面鏡子前上吊的,聽說沈梅斷氣時眼睛圓睜,死死的瞪著鏡子中自己的身影,兩條腿還在空中不停的晃動。” 我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死法確實令人奇怪,上吊自殺者通常都會因為窒息而滿臉痛苦,最後更會因為臉上的肌肉緊縮,眼睛自動閉了起來,而沈梅為什麼會有這種違反常規的舉動,難道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沈科頓了頓,接著講道:“沈梅死後,她的屏風被父母送給了鄰居。得到它的是個叫做沈蘭的女孩子,她十分高興的將屏風鏡安置在書桌旁。 “沈蘭對這玩意兒愛不釋手,特別是那面鏡子,每天都要花大部分時間站在鏡子前,癡迷的望著鏡中自己姣好的身影,然後再做作業,直到有一天……”